乍看上去，陳漫和“素顏”是格格不入的。她的身上有一種天然的濃烈感，那或許來源于她小麥色的皮膚、深邃的眼睛，以及多數場合下如火的紅唇。她代表性的影像風格也是濃墨重彩的、不吝修飾的、疊加效果的——是素顏的反面。但當你真正走近她，發現她“相對性”的哲學，你會發現，這其實是一場錯覺。

攝影/陳漫@s t udio 6 監制/Mix Wei

造型/淳于艷飛 統籌/WANG Yaolu

文字編輯/許璐 撰文/陸堯堯 發型/ 高建（ 東田造型）

服裝助理/小宇、許瑤　統籌助理/郭陽

“我的外在是懶散的女人，內在是專注的男人。”

東三環以東的競園藝術中心里，代號Studio6的棚屬于攝影師陳漫，這是她平時工作的地方。但當她放下相機，走到鏡頭前成為被拍攝者時，她也是無比自如的。她熟悉場地，熟悉燈光，熟悉一個明星在鏡頭前應當展現的角度、動作和情緒，更重要的是，她熟悉自己。

“我一直都素顏。因為我眼睛本來就有黑眼圈，眼眶深，化了反而顯得過了。化就只化下眉毛，化下紅嘴。”換句話說，“素顏”對陳漫不構成挑戰。

陳漫走起路來像個男生，兩只手臂輕晃著，上身微微前傾，步子也不夠輕盈。但她五官分明，不愛笑，因而整個人還是散發出一種不經意的緊張感。她在棚里走來走去，準備即將開始的拍攝。即使她素顏，通體黑衣，還被突如其來的重感冒折磨地沒精打采，你很難不注意到她。正如她那些技術感十足，融入攝影師強烈意志的作品一樣，日常性在她的身上幾乎找不到端倪。

工作開始了，她幾乎不需醞釀就在狀態之中，助理在她的指示下跑前跑后，攝影師每按十幾次快門，就自動上前讓陳漫檢閱——她是在場的絕對權威。工作一結束，這位感冒患者立刻松弛下來，像一條黑色的蛇偎在沙發上，坐著、臥著、扭動著，好像每個姿勢都不那么舒適。“你們不介意吧？”說著她又懶懶地扯出一張抽紙，樣子既可憐又真誠。只有那一雙黑白分明、直盯向你的眼睛，還殘留些許她工作時銳利的質地。

陳漫的性格呈現出清晰的相對性，正如她對自己的認識：“我的外在是一個懶散的女人，內在是一個專注的男人。”陳漫另一個“女人的特征”是隨和、不犟，只不過“長著不隨和的臉，干著不隨和的事”，容易遭人誤解。另一個“男人的特征”是利落，為了應對媒體重復度極高的提問，她甚至讓助理整理了一份“精彩問答”，當她說“我讓助理發給你”的時候，感覺像是要塞給你一本“陳漫解讀手冊”。“手冊”上的問題五花八門，陳漫的回答方式卻極其統一——簡短的、抽象化的、辯證的——像許許多多格言警句，同樣充滿相對性。

比如她會說“攝影里都是細節，又都不是細節”；“都是偶然的，也都是故意的”。她不忌憚使用“陰陽”、“時間”、“永恒”這些形而上的詞匯。她的思維跳脫、奔逸，拒絕一切粗暴的定義。她甚至在《瘋狂動物城》問世半年前就自稱“烏龜”和“閃電”。不同的只是，慢吞吞的“閃電”樹懶是個純粹的反差，而懶洋洋的“閃電”陳漫則是反差的意外調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