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玩意兒是做什么用的？”

“揩筆器。”

“他說是揩筆器。”

“我都聽到了。”

“我想我們不需要別的了。過來吧，你。”

這樣過了幾個月之后，公民們都像神經(jīng)質(zhì)的貓一樣，縮在墻角瑟瑟發(fā)抖。

1624  黑肉

“我們是朋友，對嗎？”

擦鞋男孩堆起一臉巴結(jié)的笑容，抬頭望著水手那雙死一般冰冷的眼睛，這雙眼睛沒有一絲溫暖、一絲熱情、一絲仇恨，沒有男孩曾親自體驗或在別人身上看見過的任何感情，它們寒冷、尖銳，缺乏人情，并透著掠奪性。

水手探身向前，把一根手指放在男孩胳膊肘的內(nèi)側(cè)。他用癮君子那種垂死的聲音低語。

“孩子，這樣的血管，我曾經(jīng)也有過的！”

他發(fā)出黑昆蟲般的笑聲，這笑聲就像蝙蝠的尖叫一樣，具有某種模糊的確定方向的作用。水手笑了三聲。他停住笑，一動不動地懸在那里，傾聽他內(nèi)心深處的聲音。他染上了定時無聲發(fā)作的毒癮。他的臉像黃色的蠟一樣，鋪展在高高的顴骨上。他等了半支煙的工夫。水手知道如何等待。但他眼睛里卻燃燒著可怕的饑餓的光芒。他克制住臉上急不可耐的表情，慢慢把臉轉(zhuǎn)過去察看剛剛進來的那個男人。“肥佬”坐在那里，用空洞的、潛望鏡般的眼睛掃視咖啡館。當(dāng)他的目光掠過水手時，他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。只有毒癮者暴露在外的脆弱神經(jīng)才會注意到這個動作。

水手遞給男孩一枚硬幣。他飄飄悠悠地踱到肥佬的桌旁，坐了下來。他們默默地坐了很長時間。咖啡館建在一道高高的白色磚石峽谷底部的石頭斜坡一側(cè)。城市的面孔像魚一樣默默地撲面游來，帶著邪惡的毒癮和昆蟲般的欲望。燈光照亮的咖啡館是一個潛水鐘，纜繩斷了，滯留在漆黑的海底。

水手在彩格呢西服的翻領(lǐng)上擦著他的指甲。他從黃得發(fā)亮的牙縫里吹出一支小曲兒。

他一動彈，衣服里就散發(fā)出一股發(fā)霉的惡臭，是被遺棄的衣物間的腐臭味兒。他眼里閃著磷光，無比專注地端詳著他的指甲。

“這兒有好東西，肥佬。我可以給你二十，當(dāng)然需要預(yù)付。 ”

“冒險？”

“我口袋里可沒有放著二十包貨。告訴你吧，這是膠凍肉湯。哎喲一聲，一推就進去了。”水手看了看他的指甲，像在研究一張圖表，“你知道，我一向是送貨的。”